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53 阴谋起(一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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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(▽)"王麟,青龙营那边有何动静?"坐在主帅营帐中,卢少棠神色肃穆,眼眸冷凌,活脱脱换了个人似的.

    王麟恭敬的垂手而立,脸色亦十分严肃."镇北侯已经离府月余,青龙营表面上看似平静,但私底下却是大换血.原先先帝安插进去的那些个心腹,已经不知所踪."

    "看来,他的狼子野心是丝毫不加以掩饰了,真是不自量力!"卢少棠嘴角微微向上掀起,眼神轻蔑."咱们先前安插进去的,还剩下几个?"

    王麟拱手道:"十之七八都被清理出来了,剩下的不到三成."

    "能留下三成也算不错了."镇北侯并不是个蠢的,否则也不会以一个庶子的身份坐上侯爷的位子.卢少棠原本也没指望派去的人都能留下来,只要有一两个潜伏在那位身边就已经很难得了.

    照王麟这么说,留下来的应该还有四五人,卢少棠的底气就更足了."传令下去,密切监视镇北侯的一举一动.尤其是有关侯府的一切计划,都要一字不漏的汇报."

    "少主是担心少夫人?"王麟多嘴的问了一句.

    卢少棠桃花眼微微上挑,玉面上露出一丝慵懒的笑意."看来侍画那丫头没少在你耳边唠叨啊,连主子的事情都敢过问了."

    王麟脸上微微泛红,露出罕见的羞涩."少主担心少夫人也是理所当然,属下不过实话实说而已."

    "嘴皮子倒是溜了不少…侍画的功劳不小."卢少棠手指规律的在书案上敲打着,眼中深藏着云谲波诡的暗潮.

    王麟低下头去,不敢再吭声.直到卢少棠将身子倾斜到一边,开口问道:"军营中可有闹事者?"

    说起正事儿,王麟又抬起头来,道:"还算安分."

    卢少棠前两日才将皇帝的密旨拿出来,袁老将军似乎也猜测到了些什么,不过却没料到卢少棠笼络人心的能力竟然如此的迅速.当通报三军的时候,除了震惊之外,倒也没什么人闹脾气,而是选择平静的接受.不过这都是表面上的,私底下如何,他就不得而知了.

    "袁老将军统领白虎营数十载,自有一番威望.这军中不乏其他派系的人,你可要将他们盯紧咯."卢少棠虽然极为自负,但却也不会盲目自大.有些事情,还是要未雨绸缪的好.否则闹大了,可不好收场.

    正如他预料的那般,有些人的确是不安分了.

    "老将军…属下替您不值啊!您为国征战大半辈子,立功无数,皇上却派来一个毛头小子接下虎符,这究竟是何道理?!"一个四十岁上下,相貌依稀可以看见俊秀的男子满脸的悲戚,捶胸顿足好半晌,才将掏心窝子的话说了出来.

    袁老将军虽说已经不是三军主帅,但是坐姿依旧笔挺,颇有大将之风."胡副将,此言差矣.鄙人垂垂老矣,纵有报国之心,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.将士们需要一位新的领袖带领,这是不争的事实.更何况,卢少将军魄力非凡,有勇有谋,有将帅之才,接任三军主帅也是极为妥当的."

    "可毕竟还是太年轻了…又才到军营不久,许多事务都不甚明了,三十万大军就这样交到他的手里,实在是不放心啊…"胡副将长叹一声,脸上写满了担忧.

    "我知道你们各位的担忧,但这些时日的相处,想必大伙儿也看到了他的本事.就凭将士们的反应,就看得出他是众望所归,你们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?"袁老将军捋着下颚处的胡须,神情倒是格外的平静.

    镇守边关数十载,袁老将军也看破了很多事.

    袁家祖祖辈辈都是忠君纯臣,只效忠皇帝陛下.所谓君要臣死,臣不得不死.他并非贪念权势之人,也知道进退有度.既然新皇的旨意已下,他还有什么好感慨的呢?更何况,他年纪也一大把了,家里还有一位在宫里做妃子的孙女,他也该知足了.

    皇帝将白虎营交到卢少棠手里的同时,也晋升了袁昭仪的位份,赐号贤妃.其意图显而易见,这是皇上给袁家的体面呢,也算是对他这位老功臣的补偿.如今后位空虚,孙女又是唯一一个妃位的嫔妃,亦是唯一有封号的嫔妃,乃众嫔妃之首.若是他再不识抬举,霸着这位子不放,恐怕袁家就要招来灭顶之灾了.

    胡副将眼底满是焦急,想着主子交待的任务就又是一阵头疼.可是袁老将军竟是这种无谓的姿态,他就算磨破了嘴皮子也无济于事,还会引来别人的猜忌,便只得暂时作罢."将军心胸宽广,属下当真佩服之至!"

    "卢少将军也不差.你们好生的辅佐他,日后定会有所成就的!"袁老将军知道他们心中或多或少都会有些不服,但他也只能言尽于此.

    剩下的,只能靠他们自己去调节了.

    从袁老将军的营帐出来,外头已经是漫天星斗.

    胡副将面色忧郁的走回自己的营帐,屁股刚在椅子里落座,就瞧见一个黑影从屏风后头走了出来,吓得他出了一身的冷汗."你怎么来了?"

    "主子交待的事,办得如何了?"男子没有直接回答他的提问,而是直奔主题.

    胡.[,!]副将抬手擦了擦额上的汗珠,委婉的应道:"有些事**速则不达,潜移默化才是正道."

    "哼…不就是没那个能耐么,说的这般冠冕堂皇."黑衣男子冷峻的脸上满是寒霜,似乎对这个结果很不满意.

    胡副将亦是在军中颇有威望之人,如何能被这样羞辱,脸色顿时沉了下来."你少在这儿说风凉话!若是有本事,你来呀!"

    "蠢笨如猪!"黑衣男子不屑的瞥了他一眼,道:"用你这样的法子,不知道何时才能帮主子达成所愿.换做是我,一个时辰就搞定了!"

    "真是大言不惭!那你说说,你有什么法子挑起二人之间的争斗?"胡副将不服气的双手抱臂,不客气的问道.

    黑衣男子向前迈出两步,眼角满是阴险."你说,如果袁大将军暴毙在军营,世人会如何想?"

    "你…你要杀了袁老将军?"胡副将吓得脸色惨白,不由自主的后退了好几步.

    "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儿…又不是没杀过人,至于这般么?"黑衣男子嘴角挂着笑,但看起来却比地府的阎王还要渗人.

    胡副将没有说话,但胸口却一直突突的跳.

    这个想法实在是太过大胆了,但无疑是最好的法子.一旦园大将军猝死,肯定会让军心大乱.而且,刚上任的卢少棠,必定也会成为众矢之的,成为被讨伐的对象.他是最大的获益者,自然也是谋害袁老将军的最大嫌疑者.

    "袁老将军的营帐四周,有无数的士兵巡逻,想要靠近怕是不易."胡副将冷静下来,拧着眉说道.别说这里是军营,就算是普通的地儿,凭着袁老将军的警惕心和过人的本领,想要杀掉他的确不是一件容易的事.

    黑衣男子倒是极为自信,下巴微扬道:"我能进的来这里,自然是任何地方都进得的!"

    "别看袁将军已经七老八十了,但一身本领却没落下."

    "我的能耐你还信不过?"

    "不过是好意提醒你一句罢了,免得出了岔子还得帮你擦屁股!"

    两个人互相看不顺眼,但却因为效忠同一个人而不能翻脸,也就只能过过嘴瘾而已.

    足尖轻点在帐篷顶端的男子墨发飞舞,嘴角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,屋子里的一举一动都没逃过他的耳朵.

    好一个忠心耿耿的副将!

    好一个狂妄自大的走狗!

    不动声色的隐入夜色中,男子几个来回人已经飘向了远处.

    镇北侯府

    "今儿个天气不错,侍书你带几个细心的丫头去书房,将书架上的书拿到院子里晒晒.前些时日总是阴雨连绵的,可别潮坏了."裴瑾空闲了下来,忽然想起卢少棠那些宝贝书籍,这才吩咐道.

    卢少棠的书房一般人是不让进的,可是少夫人吩咐了,侍书自然不敢怠慢.于是挑了几个乖巧伶俐的丫头,便去了书房.

    可是不到一刻钟,侍书便匆匆忙忙的回来了."少夫人…"

    "何事如此惊慌?"裴瑾正在逗弄窗棂上昂首挺胸站立着的小灰,被侍书这么一声吓,差点儿划伤了小灰那粉嫩嫩的肚皮.

    小灰不满的瞪了侍书一眼,背过身去,眼不见为净.

    裴瑾哭笑不得的收回手,侍书这才敢靠过去,在她耳边嘀咕了两句.

    "你说…书柜后面透着一丝凉风?"裴瑾抬眸,不解的问道.

    "嗯…起初还没怎么注意,可是书页都被翻开了,很是诡异.几个胆小的丫头,还以为是阴风阵阵,吓得都跑出去了."侍书抿嘴说道.

    裴瑾望了望窗外,院子里的树木不时地左摇右摆着,但是风力却没她说的那么大.于是站起身来,打算去看个究竟.

    "少夫人…"正在书房里搬书籍的丫鬟见到裴瑾的身影,忙放下手头的活儿,上前行礼问安.

    裴瑾摆了摆手,将丫头们打发了出去,独留下侍书一人在旁伺候.

    "少夫人,这里."侍书朝着某处指了指,然后将一本书放在跟前,不一会儿那书页就飞快的跳跃起来.

    裴瑾抬手试了试风力,眉头不由得紧皱."这书柜后面…莫非…"

    "少夫人是不是想起了什么?"

    裴瑾从不做无把握的事,于是吩咐侍书回寝房多宝盒里的一份地图取了过来.仔细的翻找一遍之后,才恍然大悟."果然是这里."

    "少夫人?"侍书听见主子嘀嘀咕咕好半晌,却完全听不明白.

    裴瑾指了指书架上的一个双耳瓶,对侍书吩咐道:"将这个瓶子转动试试."

    侍书愣了许久,才会过意来,忙上前抱着那瓶子的两只耳朵尝试着左右转动.听见轰隆一声响,那书柜居然朝着两边移开,露出后面的一扇木门.

    那风,果然是从此处透进来的.

    "少夫人怎么知道这里有暗门?"侍书的好奇心就更加好奇了.

    莫非,跟那副地图有关?

    "还记得上次跟你说过的密道吗?这里应该就是入口了[,!]"裴瑾指了指那扇门,叹了口气,神色有些忧虑.

    "少夫人…"侍书担心的唤了一声.

    裴瑾很快便镇定下来,一本正经的说道:"我以为这条密道只有嫡系子孙才知道,没想到倒是被某些人找到了.原本还打算用它来避难的,看来是不成了."

    "少夫人可出此言?"

    "既然是密道,自然是极为隐秘的,入口和出口也没那么容易找到.就拿这个入口来说吧,若不是有地图指引,也没人会想到书柜后面还另有乾坤吧?出口想必也是一样的."裴瑾解释道.

    侍书了然的点了点头,这才转过弯儿来."少夫人猜测,那出口已经让人打开了,故而侯府不再是安全的?"

    "你猜对了一半.出口自然是有人进来了,只不过根据地图上所指,侯府的密道颇长,一直延伸到城外某处.算起来,也有几十里路.要修建这么长的密道,可并非一日之功.兴许,这密道早就存在,不过是被侯府的先祖发现了而已.那么长的密道,就算徒步行走,也就大半日的时辰."

    不等裴瑾把话说完,侍书的脸就白了,着急的问道:"那该如何是好?万一有人从那头潜入侯府,侯府岂不是危险了?"

    "我担心的正是这个.也不知道,那出口到底开了多久了."裴瑾脑子飞快的转着,想着应对之策.

    侍书急得额头上都冒汗了."少夫人,事不宜迟,让奴婢带人下去将他们给拦下,永绝后患!"

    裴瑾却是摇头,道:"今天不是收到消息,说镇北侯尚在青龙营么?如此看来,侯府暂时还是安全的."

    侍是不解的望着裴瑾,完全说不出话来.

    "我大概知道他想做什么了.你且这样…"裴瑾让侍书附耳过来,小声的在她耳畔交待了一番.

    侍书听了主子的打算,不由得眼睛一亮,朝着裴瑾竖起了大拇指."少夫人高明,我这就带人去办."

    "记住,千万别打草惊蛇.还有,派人进宫送个信儿."裴瑾做事向来面面俱到,自然也不会忘记宫里的那一位.

    如今府里没个男主子,卢少棠又是远水解不了近忧,她只能借助皇帝陛下的力量了.好歹大家都是一条战线上的,互助互利也是应该的.

    皇宫

    "皇上,侯府派人送来了这个…"窦行云来不及歇口气,手头上的事儿就又来了.当看到那书信上的标识时,他便马不停蹄的走进了勤政殿,恭敬地将手里的书信送到了德顺帝的面前.

    德顺帝近来在朝堂上得心应手,后宫又比较安分,心情自然是不错的.所以,也没计较窦行云的这点儿小毛病,顺手将信接了过来.

    映入眼帘的,是裴瑾那熟悉的娟秀字体.只不过,他尚来不及欣赏那赏心悦目的书法,就被信中的内容给震住了.

    "真是好大的狗胆!"德顺帝突然发难,将书案上的奏折全都扫在地上,吓得殿内的宫女太监齐齐下跪.

    窦行云微微抬头瞧了瞧帝王的脸色,心里不由暗暗的叫苦.

    郡主大人啊,您这是上的什么折子啊,居然惹得龙颜大怒!皇上好不容易能有个好心情,您非得这么折腾.皇上是不会拿郡主大人您怎么样,可是奴才这弱小的心灵可经不起这么三番五次的摧残啊!

    等了好半晌,德顺帝才冷静下来,吩咐窦行云道:"窦行云,去将御林军统领召来."

    要召见御林军统领?

    莫非又出了什么幺蛾子?

    窦行云来不及细想,便跪趴着出了殿门.

    如今的御林军统领,乃是一路跟随德顺帝登上帝位的有功之臣,名叫邵帧.二十五岁上下,年轻有为,身手不凡.长相斯文俊秀,身材挺拔,乃是厩四公之一美誉之称的玉面公子.(另外三公子分别是风流公子卢少棠,冷面公子柴靖,卓雅公子卓玉杭.其中,卓玉杭因为是状元出身,被誉为第一公子.第一,也是名次的顺序.)

    窦行云找到他的时候,他正在勤政殿外,所以并不难找."邵将军,皇上有请."

    邵帧虽有玉面公子的称号,但却沉默寡言.比起卢少棠的如沐春风,比起卓玉杭的温文尔雅,完全是另一个境界.

    此时无声胜有声,便是对他最好的诠释.

    只要他往哪儿一站,即便是不开口说话,也让人觉得无限美好.厩不知道多少的名门闺秀将他视为佳婿人选,只可惜听说他早已成婚,不过发妻过世多年,一直未续娶罢了.不过即便如此,也有不少的名门望族想要将女儿嫁给他.

    不为别的,单看他是皇帝的心腹,这一点就很值得.

    "……"窦行云看着他闷不吭声的就已经走了好远,一时之间竟然没反应过来.等到回过神来,邵帧早已不见了踪影.

    "微臣叩见皇上!"邵帧踏进殿门,恭敬而又不卑不亢的单膝下跪.

    德顺帝这会儿哪里还顾得上询问其他,直接将殿内服侍的人全都轰了出去."子健不必多礼,起来说话吧."

    邵帧,字子健.[,!].

    邵帧垂手立于一旁,沉静的面容上看不到任何的情绪.

    "你这性子是愈发冷了…我看,你跟柴靖那小子有的一拼了."德顺帝揉了揉发胀的额角,瞧见他一脸的冷色就有孝憷.他的这些心腹之人,一个个都喜欢沉着一张脸,当真是浪费了这一张张如花似玉的相貌.

    柴靖如此,邵帧如此,就连卢少棠偶尔发起火来也是.

    其实,他还算漏了一人,那便是他自己.他整日不也冷着一张欺霜赛雪的脸?有的妃子就因为太过胆小,而被他吓傻的.

    邵帧微微抬眸,语气依旧平静无波."皇上找微臣来,不会是谈论这张皮囊的吧?"

    "嗯…你的幽默感还在,可见不是对朕有意见."稍稍调侃了两句,德顺帝便将话题引到了正事上."这是端敏郡主刚才命人送进宫来的,说说你的见解."

    将手里的信件递了过去,邵帧忙双手接过.

    一目十行的扫了一遍,邵帧的脸色更冷了."依微臣之见,郡主所言不假.镇北侯这些年招兵买马,的确狼子野心.想通过侯府密道潜入厩,也不是不可能.他如今人在军营,可见时机尚未成熟,亦或是在等那些人全部进入地道."

    "你分析的不错,朕也是这么想."

    其实,裴瑾上疏的内容极为简要,不过寥寥数字而已.但这些简单的名次拼凑在一起,却是不得了的信息.

    侯府地道通往城外.

    "端敏一向聪慧,想必是料到了些什么.她一个女人家,到底势力有限.你带一队人马过去,听候她的差遣."德顺帝忽然开口下令.

    邵帧只是蹙了蹙眉,却没有违背的意思,拱手接下了这项任务.但一想到要他堂堂男子汉听从一介女流的使唤,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的.尽管这个女子是皇上的干妹妹,又是有过几面之缘的风流公子卢少棠的妻子,可他仍旧难以适应.不过,皇帝下令,他又不敢不遵从,只得先应下再作打算."微臣领旨!"

    "一切小心谨慎,莫要惊扰了百姓."德顺帝的顾虑还是颇多的.他一直立志做一个明君,奈何朝中势力四分五裂,并非与他一条心.他的一举一动也极受限制,稍有不慎,恐怕就要引起轩然大波.

    "微臣遵旨!"邵帧也不是个笨的.御林军统领离开皇宫本就是一件大事,若是举止不当,更是成为拿捏他的把柄.早就有人对他接任御林军统领一职心怀不满,他的言行举止就得格外的谨慎.

    相府

    "老爷子,瑾丫头信上都说了些什么?"在将马氏送去了家庙,又打发裴襄嫁出去之后,庄氏便忽然变得清闲起来,注意力也转移到了老伴儿的身上.

    裴相爷虽说已经年过花甲,但仍旧可以看得出年轻时候的英挺俊朗,而且经过岁月的沉淀,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气概更是引人注目.

    听见发妻的询问,裴相这才放下手中的纸张,抬手将它放在烛台上焚化干净."近来厩不会太平.约束好府里的奴才,没事不要出门.另外,府里上上下下都要再梳理一遍,身份来历不明的,都打发出去."

    "竟这么严重?"庄氏收起脸上的笑意,神态变得严谨起来.

    "不过是以防万一罢了,也无需太过紧张."相爷拍了怕发妻的手,语重心长的说道.

    庄氏见他皱眉不展,又如何能放得下心来."相爷与妾身之间,难道还需藏着掖着?有什么话,尽管直说."

    "爱妻想多了…我没什么可隐瞒的…只不过事关朝廷局势,不好随意议论罢了.瑾丫头不过是担心我们的安危,才好意提醒一二.放心吧,相府屹立帝都也不是一年两年了,什么风雨没见过?"

    庄氏将另一只手覆在相爷的手背上,叹道:"幸好燕山这一支不全是没出息的,瑾丫头和祺哥儿都是孝顺的."

    自从出了裴襄和马氏的事儿之后,庄氏对裴燕山也渐渐地冷淡了.不过,这事儿放在任何人的身上,都不会好过.遭受了那么大的罪,又险些为此丧命,庄氏就算再贤惠大度,也不可能没有丝毫的膈应.不过,看在裴瑾和裴祺两个孙辈的份儿上,她也就不跟裴燕山这个继子计较了.也因此,对他的期望也大大的降低了.

    "燕山的资质有限,能爬到如今的位子已是不易.倒是祺哥儿这孩子有些天赋,颇得皇上赞赏,前途不可估量."相爷知道老妻心中所想,便索性将话说开了."上回跟你提的事,也差不多是时候了."

    "祺哥儿是个有出息的,我自然乐意立他为嫡子.只不过马氏如今在庙里,这过继仪式可少不得她这个嫡母."庄氏苦恼的正是这个.

    裴相捋了捋胡须,沉默片刻之后,道:"先准备着,过两日我会去家庙里见她.若是她还是不知好歹,这正室的位子也可以让出来了."

    庄氏明白了他的意思,也就稍稍安心了.

    过继这件事,说大不大,说小也不小.首先就得请示族里长辈的意思,然后才能开祠堂将裴祺的名字录上族谱,还要摆宴席诏告天下.如此一来,起码.[,!]也得闹腾一两个月.厩去蒲州,来去就得个把月.

    "也罢.老爷便休书一封,我明儿个就命人送到蒲州祖宅去."庄氏处理起家事来,自然不在话下.

    裴相点了点头,答应明日将书信写好.

    半个月之后,蒲州族里的长辈齐聚一堂,商量起了这再次过继一事.

    "说起来老九还真是够背的!生不出儿子来,连过继的儿子也没个嫡子,当真是家门不幸啊!"

    "看来,老九这辈子是与子孙无缘…"

    "这接二连三的过继,也太不靠谱了!要我说,还不如再给燕山娶个媳妇,他还年轻,又不是生不出来?"

    关于马氏不能生育的事情,不知道族里的人是怎么知道的.不过,他们倒是没将这件小事放在心上.女人嘛,多的是,生不了孩子自然可以停妻再娶.

    可是有人却巴不得八房生不出嫡子来.

    "九弟的意思,是想把祺哥儿寄养到嫡母的名下充作嫡子.这想法,本来也没有错.毕竟,相府需要人来继承.可是长幼有序,就算要过继,也得是骏哥儿.而且,骏哥儿还是马氏的亲外甥,比祺哥儿更合适."开口的是身为族长的五房当家,也就是那娶了厩田氏庶女的五老太爷.

    当初,他可是没少往这上面打主意.一心想把自个儿的人塞到相府去,以求将来能够获得好处.可是最终却因为种种原因,没能得逞.如今有这么好的机会,他自然是不甘心放过的.

    与裴祺比起来,裴骏可是要好控制多了.

    他这话一出口,立刻就有人反驳了."话虽如此,但祺哥儿可是有功名在身的,又颇得帝宠.骏哥儿虽为兄长,但却没能入仕为官,还瘸了一条腿.这等没出息的,如何能继承老九的衣钵?"

    族长面色尴尬不已,不敢跟这些兄弟死磕.五房家里出了好些个败家子,地位大不如前,故而底气并不如以前那般足."我也不过是说说而已…只不过是好心提醒一下罢了,毕竟祖宗规矩在这里,也不能不考虑."

    "是啊…那祺哥儿虽然有出息,但到底还是个从七品的小官.骏哥儿从小就聪明伶俐,说不定将来比他更有出息.我觉得此事不该这么急着定下来,日后若是有了变数,岂不是后悔莫及?"依附着五房生存的七房立马站出来,替族长说起话来.

    族长满意的瞥了此人一眼,两人心领神会暗暗地交换了一个眼神.

    一直坐着打瞌睡的八老太爷却是什么话都没有,反正那是他兄弟的家事,与他半毛钱关系都没有.要过继谁,他都没意见.

    不过,他的这副态度,却是叫人看不下去了.

    "老八,老九是你的亲弟弟,难道你就没什么可说的么?说起来,燕山还是你的庶子呢!"其中一位较为年长的大胡子瞪大眼睛说道.

    裴仲宣的瞌睡被人打扰,脸色有些难看,不耐烦的吼道:"过继出去的儿子,还是我的儿子吗?你们一个个把规矩挂在嘴上,难道连这点儿都不清楚?就算是见了面,燕山也只能称我一声伯父.亏得你们还是做长辈的,当真是没脑子!"

    八老太爷的名声一直都不怎么好,说话也是直来直去惯了.只不过这不经脑子的一席话,却是将在座的全都给骂了进去.

    看着那些人脸色变幻莫测,黑黝黝的一片,八老太爷的嘴角就忍不住咧开了.跟老子说道理,你们还嫩着呢!

    白虎营

    "来人啊,有刺客!"此起彼伏的呐喊声回荡在夜色里,显得格外的清晰.

    卢少棠尚未入睡,听见呐喊声忙不迭的穿上靴子走出营帐."外头发生了何事?"

    见大将军被吵醒,负责守门的士兵显得有些忐忑."回将军的话…声音好像是从袁老将军那边儿传过来的…"

    卢少棠蹙了蹙眉,便大步朝着袁老将军的营帐而去.

    原本寂静无声的军营,因为这一场刺杀行动而惊动.袁老将军营帐四周方圆百米的地方,燃起了明亮的火把,几乎照亮了夜空.

    "将军…"

    "大将军…"

    见到卢少棠的身影,不少的人都镇定下来,抱拳行礼.

    卢少棠目光清冽,面色冷峻的问道:"袁老将军何在?"

    "老将军被刺伤,在营帐里歇息."一个络腮胡大步走上前,禀报道.

    "伤势如何,可找来了军医?"卢少棠双手负在身后,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心.他首先惦记的是袁老将军的伤势而非刺客,这让将士们心里对他的尊敬又多了一重.

    "已经请了军医过来了,倒是没什么大碍."络腮胡是袁老将军的家仆,看着粗狂却是粗中有细,谈吐也颇为不凡.

    卢少棠点了点头,这才将注意力放在那刺客身上."刺客可捉到了?"

    "抓住了."络腮胡答得简要,但眼神却透着古怪.

    卢少棠知道他心里怎么想的,也没有多作解释,而是命人将那五花大绑的刺客给揪了过来.

    "杀了他!杀了他!".[,!]

    "杀了他!杀了他!"

    将士们齐齐的高喊着,个个义愤填膺.

    卢少棠抬了抬手,才让他们安静了下来."此人胆大包天,敢向朝廷功臣下手,可见其狼子野心!杀了他的确不为过.可若是不问个清楚,谁知道日后还会不会有第二次第三次,总归得给大家一个交代."

    "将军英明!"

    "将军英明!"

    将士们绝大部分兴许连大字都不认识几个,但却是足够的忠心和义薄云天的浩然正气.袁大将军可是他们心目中的战神,是国之栋梁.如今被歹人刺杀,险些丧命,他们如何能咽得下这口气?

    卢少棠提出这个建议,正和他们的心意.

    混迹在人群中的某些人却是有些按耐不住了,有些是暗自得意,看着卢少棠自个儿往陷阱里跳.另一些人则满是担心,就怕刺客将自己一并滚来.但是卢少棠却是坦坦荡荡,丝毫没有避讳的意思.

    "如此,就将刺客嘴里的布取出来吧!"为了怕刺客咬舌自尽或者咬破藏在牙齿缝里的毒药自杀,不得已才将他的嘴给封住.

    一声令下,立刻就有人上前,一把捏住黑衣刺客的下颚,将他嘴里的布取了出来.又仔细的检查了牙齿下没藏任何东西,这才放心的松了手."请将军示下."

    卢少棠走到那人的面前,静静地打量了他一眼,开口问道:"何许人也,报上名来!"

    "既然被你们抓住了,还废什么话?!要杀要剐,悉听尊便."男子低沉的嗓音从带着血色的嘴角溢出来,眼神中更是带了一丝戏谑,放佛根本没将任何人放在眼里.

    不过这番话,却是他刻意为之.

    原先的意气风发,早在被活捉的时候消失殆尽了.除了震惊和不敢置信之外,他一时之间还真的找不到别的形容词来形容.想他自出师以来,可是从未失过手.一向骄傲自负的他,如何能承受这样的失败?

    更何况,他还是栽在那种手段之下.想来,这军营之中还有更加高明之人,早就知道他来了这里,所以故意布了这个局,等着他往里头钻呢.奈何他被盲目的自信迷失了双眼,这才遭了暗算.

    "倒是挺有骨气的!"卢少棠沉默良久,才挤出这么一句话.

    黑衣刺客冷哼一声,道:"做我们这行的,讲的就是义气二字."

    "如此说来,你背后另有人指使?"卢少棠不好这么快玩儿死他,便假装不知的顺着他的话往下问道.

    "杀人不过头点地,何必浪费口舌.不敢杀我的,就是孬种!"黑衣男子抬起头来,脸上带着挑衅的笑意.

    卢少棠嘴角微微弯起,冷眼看着他,道:"看来,不使用些手段,你是不肯说真话了."

    "将军这是想要动刑?爷岂会怕了你,来吧!"黑衣男子大义凛然的昂着头,脖颈处的青筋却暗暗浮动,似乎在极力的隐忍着什么.

    卢少棠淡淡的瞥了他一眼,绕到他的身后才开口吩咐道:"将他带去地牢,记住不要先玩儿死了,本将军留着他还有用."

    "是!"将士们对这个刺客简直深恶痛绝,恨不得吃了他的肉喝了他的血,一听要将他关进地牢,全都振奋起来.

    "我先进去看看将军."卢少棠却是没跟着往地牢而去,反倒是转身进了袁大将军的营帐.

    络腮胡忙挑起帘子,将他迎了进去."将军里面请."

    "袁老将军."卢少棠朝着床榻上的袁尚拱了拱手,脸上渐渐露出笑意.

    袁老将军爽朗的大笑几声,站起身来拍了怕卢少棠的肩膀,道:"这招请君入瓮不错,啊?"

    "就是辛苦老将军了."卢少棠谦虚的笑了笑.

    "能够将贼子擒住,这点儿小伤算什么?不过,你可得有心理准备.此人可不比普通的刺客,若是反过来反咬你一口,怕是会引起骚动."袁老将军对卢少棠很是欣赏,故而从那位子上退下来也心甘情愿.

    不过,外人可不是这么看待的.

    世人眼中,卢少棠小小年纪,根本就无法镇住这三十万大军.再者,他又不曾带过兵,几乎没有经验.虽然立过一些小功,跟常年经受战争洗礼的老将们自然无法媲美.纵使有皇帝撑腰,却也难以服众.

    不过在他看来,卢少棠却是个能力卓越,又有主意的.瞧着将士们的反应,就可以知道他其实还是深得人心的.短短六个月的时间,以一个十**岁的少年郎来说,的确是很不容易了.想当初他到军营的时候,还傻乎乎的什么都弄不清楚呢.能做到大将军这个位子,也是经年累月的沉淀,一步步起来的.在卢少棠这个年纪,他还只会跟在父辈身后打转呢.

    "老将军放心,我自有办法揭穿他的真面目."卢少棠昂首挺胸,脸上不见任何的慌张,眉宇间亦十分平静.

    袁老将军叹了一声,直道后生可畏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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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据说今天封推,万更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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